frye

火燃烧我

【MOP】褪入灰烬

MOV骑士系,Optimus和凯德聊到了赛博坦,这使他回想到了一些和Megatron的过去。

送给八万的迟来生贺!生日快乐——   @八万(不要连赞么么) 



“这真是一件怪事,”凯德皱起了眉,“不,我不是说这很匪夷所思,嗯,我的意思其实是我确实感觉挺惊讶的,得花点时间来消化一下,不是真的消化,我的胃和肠子不用蠕动,我是说我要花点时间来理解这事儿……”

“抱歉,凯德,”Optimus Prime略带歉意地眨了眨光学镜,“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这并非我的本意。”

“这当然不是困扰,”凯德先生立刻举起了双手在空中挥动了一下,“不过这真的大出我的意料,我原以为赛博坦星,你知道,你们的科技这么发达,你们的政治体制可能是某种我闻所未闻的存在形式,比如说,可能有某种被规划好的集体意识来对你们的行政事务做指引,或者是所有人都会通过瞬息万变的信息交互参与到你们的每一项工作里,你们的扫地机器人会不会和执政官聊聊外交?哦这些是我瞎说的,总之我没想到会是,一个赛博坦骑士团,还会有领袖,然后还会有议会,这听起来很像是……一种君主制。”

“或许和你所想的框架有些不同,”Optimus Prime委婉地解释道,“赛博坦的领袖并非由一种简单关系的继承,当然,从本质上来说,它确实涵盖了一些信仰色彩。”

“嗯哼,”凯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哦老天真够酸的,他现在完全相信泰莎只是心血来潮想要一棵苹果树了。酸涩的汁水让民间发明家先生的眉毛和眼睛几乎挤在了一块,并且还有像旋涡一样扭动的趋势。

“你还好吗,凯德?”红蓝色卡车关切地俯下机体,“你看上去很痛苦。”

“是的,当然这没什么,”凯德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他的舌头都有点发麻,“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君主制。”

“对,我的祖先们,”他没有拿着苹果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试图示意五月花号穿越大西洋的航线,“就是从一个君主制国家搬到这儿来的。当然如果你想问的话,我没什么归属感,确切点说,我的老爹是个汽车修理工,至于祖父……他好像是个嗜酒如命的车床工人,再往上我就没概念了。国王,这种词听起来像是上上个世纪的东西。”

“我听到你刚刚说‘哦,老天’。”

“好像是这样。”

“可你不会寄希望于你们的神真的做什么。”

“可以这么说,我是个无神论者,”他耸了耸肩,“或许有的人是,他们会相信这个。”

“你可以用赛博坦的骑士替换,”Optimus Prime回答道,“除了守护的职能和无瑕的德行,他们承担的更多是带有历史和信念的部分。”

“哦,这回我差不多能理解了,我学东西还挺快的,新知识,乐趣所在,”凯德得意忘形地啃了一块苹果,他的面部很快又恢复了扭曲,“说真的,我应该把这些青涩的小果子都榨汁,然后把小泰莎的苹果树全拔了种柑橘……不过我确实感觉到一种奇妙的矛盾感,你看,赛博坦,高度发达的科技水平,和传统的政教结合——好吧这可能不是太准确。但让我感到更加惊讶的是,你,Optimus Prime居然是赛博坦的骑士王,朋友们,我的面前站着一位外星的国王!开个玩笑,但我以为你应该是一个,怎么说呢,具有正直品格的管理者,我的意思是,比如一位警察、一位治安官……哦赛博坦有警察吗?”

“有。”

“对对,我的意思并不是你不像一个国王,我想说的是你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不近人情的、享受权力的家伙,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现在我必须把你,”凯德的两只手掌慢慢地帖在一起,“把我们正直谦和、勇敢不屈的赛博坦朋友和那些一顿饭会享用27只蜂蜜起司酱炖云雀的国王们联系在一起。”

“成为领袖,”赛博坦人缓缓地说,“来自一种责任,我在年轻时就被要求接受这个身份,我也确实接受了。”

“这里听起来有点强迫的意味?”

“不。这是我的选择,我发自内芯地接受了它。”

“但是,你好像对此并不满意,”凯德把剩下的半个苹果放回桌上,棕色的苹果种子在果核里层层包裹着,它们是泰莎心血来潮的种植学兴趣代表,“换句话来说,你并不完全认同自己的选择。”

“在这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我没能预料到的事情。”

“但是你还是成功了。”

然后Optimus Prime沉默了一会,他的湛蓝色光学镜看向不远处。凯德看到过他的这种表情,曾经在他们躲避墓风小队追杀时,废弃加油站里,他的赛博坦人朋友就曾露出过这样落寞的目光。

“在付出了一些代价以后。”骑士回答道。

听上去好像并不算太好的回忆,或许是一些糟糕的经历。凯德本来打算继续问下去,他对赛博坦的一切都有些好奇,天生的,来自发明家的直觉。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否会勾起对方的某些想法。

他的硅基朋友提到了代价,但是什么不需要代价呢,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们所有,都已经付出了很多,为了泰莎,为了活下去,为了自由,为了爱。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该付出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些东西在付出之后会不会有回报。

会变得更好吗?他的选择是对的吗?

Optimus Prime仍然眺望着远方,他好像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种状态,空旷的田野让四周变得格外开阔,凯德喜欢这种气氛,尤其是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农田、房屋和破破烂烂的仓库上时,一种来自大地和天空的自由包裹着他和他的家。

但赛博坦人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他不变形成载具形态,他高大的身形与地球的任何造物都格格不入,所有人类与自然造物,从盘曲在栏杆上的铁丝栅,到凯德手上的仍在滴落果汁的青苹果,他们都与他的故乡全然无关——一个异乡人,无论他怎样守卫这颗星球和这里的生命,无论他怎样看待自己和他们的关系,无论地球上的居民们怎样评价这些飞越星域抵达太阳系的硅基造物。他时时刻刻被提醒着,他不属于这里。

无垠的大地让赛博坦人显得更加孤独,然而骑士明白,这孤独并非仅仅来源于他们身处异乡。无法回到赛博坦仿佛一个诅咒,然而诅咒又好像不止这一个。他似乎一直在切割他的过去和现在,包括主动性地去遗忘一些东西,或者对他的过去三缄其口。他的汽车人朋友们非常体贴地不会去过问那些事情,他们并不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但都尊重Optimus Prime的选择。在领袖凝望着夜空沉思时,他们会学着自己找点乐子,而不是打扰他。

但无论回忆过去多少次,他都会选择拔出他的剑。



“Mega,”红蓝色的赛博坦人一只手撑在地上,他慢慢地注视着对方,“我时常会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关于什么?”

对方将交换设备从穿梭机里搬了出来,他的体格很大,Opty的视线在他壮硕的上臂线条上逡巡,那是一种象征,一种力量乃至权力的象征——每一样赛博坦造物都有他们的意义,他们的任何机能系统都在快速地迭代着,类似某种碳基生物适应环境而在漫长时间维度衍生出的进化。赛博坦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可以即刻调整自己的模块和组件,这些设施帮他们修补了物理的缺损和任何意义上的遗憾,这让他们的种族趋于功能上的完善乃至完美。Opty聆听过一位年长骑士的建议,关于在他足部装甲改装喷射推进器以获得飞行能力。他觉得这是个好提议,他的哥哥也是这样想的,这能让未来的骑士王变得更强大,他们都找不到拒绝这个建议的理由,事实证明,有些选择本就是以一种正确的形式存在的。

“我所描述的对象吗?”Opty转过了头雕,他转动了一下腰部轴承上露出的一小截铆钉。旋松,然后又拧紧,“关于了解他的全部。”

“你变得很犹疑,”他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你以前很少这样。”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Mega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他的红色光学镜像是不远处的那些灼热而遥远的恒星,那些他们在返程途中会遇到的,永远在剧烈反应直至坍缩的爆裂星体。在你不靠近时,红色光辉发出了某种信号——还不是一种警告,单纯从理论的角度来说,它们的长波光没有任何指向性的意味或者情绪在,但当你靠近时,高温、辐射和不稳定却会本能地感知到危险。

他不会靠近你,也别靠近他。

“这不好笑,”红蓝色的骑士无奈地说,“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困惑来自哪里。”

“你也没有诚心要答复。”Mega冷淡地回答道,他把交换设备推到他们中间的地面上,这片荒芜星球的大气磁场很容易让通信紊乱,他们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回传信号,在他们离开这里以后,让那些老骑士们就会知道他们没有乖乖地按照他们的规定办事。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时间不会以任何赛博坦人的意志跳回到过去的某个节点——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听到他的弟弟叹气的声音,一种疲惫或许还在强撑着的耐心,“你不会回答的。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一点,对不对?”

“认识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亲爱的小王子,即使你和他朝夕相处。”

红蓝色涂装的赛博坦人明白这是一种决心的表现形式,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他还会再做最后的尝试。

“我们本来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在这件事上。”

Opty站了起来,他轻轻揉搓了一下这颗星球上地表所覆盖的铁屑,那些黑色的细碎颗粒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一道浅灰色的痕迹,像是一道伤疤,他不能够通过更换机体装甲来焊接,除非赛博坦人愿意让它愈合。

“也许吧,但我们都会变的,Opty,我和你,所有人都会。就算我现在按捺住不快和愤怒同意了你的解决方案,我的火种里总会留下这道阴影的,当我芯情不佳,或者某一天被怒火占据了脑模块后,回想起这些事情将成为我愤恨和不满的源头,到那时你并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也许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但你会知道有什么已经变了,我再也不会回去。”

“我们可以有新的目标,我们之间也并非停滞不前的,我是说,我不会成为你想象的那样。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我预设了很多情境,所有的目的都是一样的,Mega,我不会放弃我的责任,并且在我的,”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怪异的词汇,“臆想中,你和我是站在一起的。”

他说完之后,对方并没有回答,他们沉默地面对面站着,他的哥哥一言不发,铺满地面的铁屑随着二氧化碳和二氧化硫混合的气流团吹起上浮,然后拂过赛博坦人满是划痕和凹槽的装甲,发出非常微弱的响声,如同他们之间脆弱的平静。

“我承认,”Mega的回答涵盖了一种具有攻击性的赞同,“无论待会的结果如何,我们未来都可能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可你依然不会认同我所说的,正如你不会认同其他人对你的劝解和箴言。”

“那就闭上嘴,”赛博坦战机转过身,他弯下腰检查交换机仪表盘上最后的数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留着点力气,等到我们的能量液都开始沸腾的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听上去你势在必得,可你还没取得胜利。还没有。”

“翘首以待吧,”赛博坦战机直起机身,交换机已经处于待机模式,很快它就会开始工作,“三赛分后我们在这里所进行的角斗将会被传输回赛博坦,中间会有定量的延迟。不会太短,足够让那些老东西们,或者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只有你和我。”

“我们中的一个会倒下。”

Opty轻轻推开了对方递来的备用武器,审判之剑就已经足够了。他喜欢这把剑,审判也喜欢他。赛博坦人抬起头雕,他不知道Mega为了这场蓄谋已久的战斗准备了多久,准备了什么。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全无办法,从很多他们相处的细节里,他已经反复被提醒这一天终将到来。他的骑士导师甚至意味深长地暗示他,未来还将有无数篡位者、夺权者以及逆谋者,他完全可以早做打算。对此,他有所防范,但在这一天之前,这些对象里并没有他的哥哥。

“是的,亲爱的小王子,这将决定你能否真的成为未来的骑士王,”他提高了音调,“用你的剑说服我,赛博坦的领导人不是一个孱弱的、优柔寡断的小东西,如果他不能战胜我,他就不配做我们的领袖。我,和无数赛博坦人质疑他继承的正当性——如果他不能带领赛博坦走向一个新的辉煌。”

“我所担心的并不是一场战斗,Mega,我完全不担心。我甚至不担心如果有一种非常小的可能,你会在这里熄灭我的火种以除后患,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年轻的骑士怅然若失,“我们之间的变化不仅仅影响你和我,我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就像是火焰,他会燃向整个赛博坦。”

“如果赛博坦能在火焰燃尽的废墟上重建,”对方沉默了一会,然后干脆地拔出了他的那柄重剑,“那为什么不让火焰烧得更加旺盛。”

“就像你说的,”Opty也从背后取出了审判,他的左腿微微向后撤了一步,“我们之中总会有人后悔的。”

“是的,亲爱的弟弟,为了彼此,”赛博坦战机合上了战斗面罩,红色光学镜从面罩的后面投射出两道冷漠的目光,“我们已经妥协得够多了。”

黑甲的骑士咆哮着举起那柄骇人的重剑,他正式向未来的骑士王发出挑战。

你会明白的。



他把脚步尽量放得很轻,但其实这是多此一举。地面厚重的灰尘柔软如同海绵,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凝胶般的水波里一样。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比如他在灰尘缓缓落下的熹微光线里,听不到任何东西发出的任何声响一样。

观察,他调动着视觉系统,扫描的结果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有什么在靠近他,一种躁动不安的、随时准备出现的东西正在围绕着他。这样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以防备这种情况,并且计算各种后果。他对未来进行了种种推测,但这一切和看着融化的铝片变成液态的金属不同,这是没有清晰的逻辑可言的。这并不是说他不能捕风捉影地观察到一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和深埋在灰烬中的线索。

什么在喘息,一股炽热的带着烧焦纤维的气味从某处传来,热风带着灰烬从地面吹起,然后像是一场暴雨那样席卷在他头顶纵横交错的金属枝干上,它们落回地上的时候飘得又轻又慢,好像这是一种粗糙涂料上颗粒感十足的边缘一样。黑色的,带着晦暗的、浅灰色的反光。

他的音频接收器接收到了一些响动,最初他以为是那些枝条之间相互碰撞发生的,但音波中出现的不规则图形让他集中了更多的注意。他的处理器停滞了一瞬间,这些声音消失了,他又回到了那种试探、观察和触摸的过去里。

但这一切说明他所观察的对象是存在的,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无形的沉重和焦虑,如果祂不存在,他将会耐心地、沉默地忍受所有的孤独,他可以清醒或者没那么清醒地按照所有既定路线走下去,一条早就铺设好的路。他告诉自己,是他选择的这条路,这将是有益于所有人的旅程,哪怕他自己会变得支离破碎或者摇摇欲坠,这并没有什么关系,这本就是他的悬挂在半空中的责任,他只要取下那翡翠一般的圆环,一切就能宣告终结,即便朦胧的暮色会湿润他的肩甲末端,然后火焰会从那里的切割处流淌而下,他会掉在灰烬上,然后悄无声音地熄灭下去。

向他祈求,向他哀悼,向他发誓,向他索取,向他质疑,向他发问,要他负责。无数只手伸向他,我们需要,我们需要这些,快给我们,伟大的骑士王,快给我们!你不能拒绝,你胆敢拒绝!你忘了我们为什么簇拥着你,围绕着你,你怎可做忘恩负义的王,我们不想等待了,请,请现在就把它们交出来,我们将奉你为永远的、崇高之人!

他的恐惧无迹可寻,萌生的时候毫无征兆,然后不过持续了极短的若干赛秒,就像是火星在二氧化碳的大气中熄灭一样黯淡。他不该胡思乱想的,应该更加关注这里才行,这对现在的他毫无裨益——火种舱传来的层次渐进的温热,很快这种感觉变成了他不得不重视的高热,一些蓝色从他的胸口蔓延出来,像是碳基绽放的花卉一般爬满了他的机体全身。虽然疲惫正在占据上风,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他在准备,他准备好了。

祂也正是在这一刻出现的。

首先是一道黑影,迅疾的速度和绝对的力量并非是对方最明显的特征,祂带着怒吼,要改变这里,改变所有,改变他——咆哮声和低吼朝他的位置俯冲而下,力量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他不得不举剑防卫,下意识地他抽出了审判,剑尖擦着祂锋利的趾爪而过,象征着一次爆燃和喷射的袭击。但对方的速度很快,祂挥舞着那沉重的如同巨矛一样的尾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肩膀上。审判之剑立刻脱手飞了出去,落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上。

他倒下的时候,灰烬还如同他之前踏上一般柔软和绵密,他深深地陷在那里,那些细腻的灰尘粉末,在他的指尖轻轻一捻就碎裂飘飞而去。

祂的爪子立刻狠狠地按住了他,以防他重新爬起来,或者去够他的剑。这好像是多此一举,他想着,有一种可能,他根本不想起来。他喜欢审判,所以它落在那里很好,他的无瑕的、象征着荣耀和守护的剑。

他艰难地转过身,立刻收到了祂的又一次怒吼,来自喷射推进器的尾气的滚烫的风落在他的面甲上,威胁性更大于可能给他造成的伤害——祂一直在展示祂的强大,他想着,终于有机会好好地看看祂——总是大张着翅膀,这让祂的身形看起来或许更加高大,更加不可冒犯。颈部的棘刺全部张开了,那些锐利像是黑曜石的、随时可以把敌人变成断肢的尖刺,随着祂头部下方装甲的律动而前后摇摆。

祂刚刚就藏在他的头顶,那些纵深的枝条上,或许还会伸出翅膀,用尾巴勾住树枝的顶端来维持平衡。坚硬的金属装甲构成了他的腹部,从那里传来火焰的气息,一种隆隆的回环往复的形状,从他的管线战栗的磁场中汲取着祂想要的东西。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想象过会有什么来打断或者阻挠他走上那条平坦的道路,但不是一条从天而降的黑色金属巨龙。他以为会是一些外来的入侵者,一些明处或者暗处的敌人,他们像是弥漫的烟雾一样慢慢地侵扰着他,让他永远不得安眠。但这又有一个预设条件——为什么他会认为祂不是敌人。

祂的红色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想要伸出手,却被对方误以为是一个反击的姿势,祂的另一只爪子立刻压了上来,他的胳膊顿时动弹不得——这条龙完全不知道轻重,他不快地想着,刚才尾巴的那一锤击打得他处理器都在震荡,他立刻就宕机了几赛秒,现在他的臂甲又被他压得发出濒临断裂的嘶鸣。祂总不能永远这样,即便他明白最终他们都会伤痕累累地面对着对方,就像夜晚面对夜晚那样。

“松开,”他瞪视着他,“它会断的。”

龙立刻低下脖子凑近了他,然后发出一声充满威吓和不满的低吼,祂不喜欢别人对祂发号施令,这是当然的,祂是一个对自己的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家伙,没有人可以命令祂,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已经成为了祂焦虑的一种来源,在祂预估到有什么将会超过自己的掌握,或者可能威胁到祂的一切时,祂都会怒不可遏。

祂要全部,他的全部,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祂不愿意放开他。就像祂至始至终没有完全拒绝和他对话那样,即便他们都知道结果将是一个又一个循环,从矿物被熔炼,析出杂质,然后重新塑型,成为他们的机体的一部分,然后最终回归熔炼炉一样,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想到这儿,他累得要命,当然,还远远没有达到后悔的程度。他当然不能怀疑自己的过去,这没有什么意义,并且他也没有能回到过去改变自己决策的办法。他立刻接受了这一切,这完全不是强迫的,他承认有什么在推着他,催促他往前走,但在众多条路途中进行选择,本身就是一种选择。

他进行了一次深置换,湛蓝色的光学镜重新回到了巨龙的身上,那温热的腹甲上,向左侧稍微偏移一点是他的火种舱。那里会碾碎一切,他的和祂的。

“松开,”他的口吻温柔了很多,然后慢慢地长叹了一口气,“松开我。”

祂犹豫了一会,红色的光学镜中露出一些夹杂着不信任和犹疑的目光,看上去祂仿佛被这种把戏欺骗过。但最终祂还是慢慢地放松了对他左手的钳制,后者立刻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变轻了,他终于可以顺畅地置换,交错在他头顶的巨龙的角向上延伸着,他迷迷糊糊地想,那些四处乱伸的树枝,或许也是祂的角。

他伸出手,并且做了他从一开始就想做的事情。手掌覆盖在祂的颈部装甲上,并且一路非常缓慢地向下,他终于触碰到了来自遥远红矮星的热量,祂的火种舱还是他所熟悉的那种温度,他曾经千百万次抚摸着这里,在无数个黑夜,在触碰和感受织成的网上。

巨龙盯着他,但并没有挥开他的手,或者用翅膀护住最重要的火种,他们互相对视着,他听见什么正在沙沙作响,这不该是他的装甲,也不该是这篇灰烬的声音。灰烬,它们这么绵软,仿佛早就为它的旅人们准备好了这一刻的来临,从他倒下的那一刻开始——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回到正轨?

他想,自己又要做出选择了,即便这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决定,毕竟爱不仅仅是一种互相狩猎的游戏,他们总会上到对方的,直至彼此再也不敢靠近。

巨龙意识到对方正在朝祂的后背伸出手时,下意识地收起了那排棘刺。蓝色的涂装像是蔓延到他的趾爪下一样,祂凝望着那双湛蓝色的光学镜。

他抱紧了自己的脖子。巨龙俯下机体方便对方更好地靠在他的胸口,至于尾巴也情不自禁地甩动了一下,但祂立刻意识到这样表现得太过——太过热忱,于是他的尾巴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腿部装甲。

抱得太紧了,祂想着,仿佛自己就要消失了一样。祂发出一点低沉的絮语,但对方并不在乎。从灰烬中升腾起一些微弱的光粒子,它们摇晃着,跳动着,然后发出嘶哑的鸣叫。他抚摸着对方的翅膀,那里支撑着他全部的重量。然后,他从祂的胸口慢慢滑落下去。

“Megatron。”

爱是一种死亡。



汽车人领袖追逐着对方的信号,他跨越了整个俄亥俄州才找到这里。一个废弃的工业矿区,隐蔽,空旷,并且很少有人类来打扰。

在看到Optimus Prime的到来后,赛博坦战机并没有显得很意外,路障抬起头雕看了对方一眼,熟视无睹地继续给威震天准备臂甲的装配零件。他看上去才弄了没多久,这不是一份好差事,他的头儿不喜欢那些尺寸过于不匹配的零件,而战斗机所需要的材料又不好弄。不过进度虽然不快,Boss倒是没有对他大加指责,这反倒让警车舒芯了不少。

“你知道我为什么到这来。”Optimus Prime迈步走过那些破烂不堪的铁丝网,然后轻轻踢开挡在他面前的一辆报废轿车,车门立刻就掉了下来,发出了嘭一声重响。

Megatron没有回应他,而是坐在那辆破旧矿车的顶端,这不像是一种默认,也不像是一种拒绝。

红蓝色卡车扫描着他的“杰作”——战机被斩断的臂甲切面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火星,能量液倒是并不再流淌出来,这是路障的手艺,他想着。

Megatron终于站了起来,他推开路障的焊枪,“领袖,有何指教?”

“没有。”

Optimus Prime立刻说道。他马上又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简单,但他并不想告诉对方他只是想来看看他。这很怪,这不仅仅是探望一个赛博坦人,对方是十分特殊的。

但他还是来了,从他的信号处理器中出现熟悉的数据时,他就下意识地跟着信号走了,就好像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你会后悔的,Optimus,他对自己说,你会后悔的。

“哦?”赛博坦战机眯起了光学镜,他慢慢地从高处往下踱着步子,向他走来。

“我想找你谈谈。”他庆幸自己还是找到了一个借口。他们总是会谈谈,谈谈是无伤大雅的,他们当然可以聊聊,即便又是一次没有结果的尝试,但他需要这种过程。

“我现在芯情很不错,领袖,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全身而退,”Megatron意味深长地说,“我注意到你没有带着你的跟班们,你想单枪匹马来了结一切,还是说,你已经脑模块出现了问题,想要我亲手熄灭你的火种。”

“你不会得偿所愿。但是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沟通,”Optimus Prime极力找些公式化的术语来搪塞对方,他很熟悉这些,它们不总是有效,但是表面上足够冠冕堂皇,“我愿意继续这种尝试,因为我还对此抱有希望。”

“聊点什么?”

“赛博坦人的未来。”

“你觉得是谁亲手毁掉了我们的未来?”

Megatron离他已经很近了,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强烈的,如同风暴一般的磁场。他的身形看上去比它们上次见的更加高大,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真实。

“我们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不用毁灭其他种族,不用威胁他们的自由,我们依然可以重建赛博坦。”

“我在问你问题。”

Optimus Prime从芯里发出一声懊恼的喟叹,他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不该来的,他的选择并不总是对的。

“这样下去我们永远也得不到共识。”

Megatron看着他,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可我根本没想和你达成共识。”

Optimus Prime想,他的付出还不足够了解他。

他什么都知道。

赛博坦人的音频接收器收到了新的声音,那听上去像是什么在咆哮,祂的声音仿佛在说,让我给爱,让我给你死亡。

但是Megatron没有做出那些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好的选择

——正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End

*是谁在别人生贺写刀子?是我啊,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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